“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。”———唐朝诗人杜牧《秋夕》。
“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,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。短暂的生命,努力地发光,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。”———伊能静《萤火虫》。 这些美丽的诗句和歌词,都与一种打着“灯笼”的小精灵相关。但在如今我们居住的城市里,再也难觅萤火虫的踪影。即使美丽的乡村,也很难看到流萤飞舞的美妙景象了。 作为中国第一位全面研究萤火虫的博士,华中农业大学副教授、萤火虫自然保护研究中心负责人付新华带领他的团队,分别于去年和今年上半年在海南进行了多次调查,对海南的萤火虫多样性进行了研究。在海南,他们发现了15种萤火虫,其中9种是未知品种。在所发现的种类当中,6种为珍稀的萤火虫,2种为濒危种类。 寻找夏夜里的点点萤光 “上世纪80年代初,我有幸调到海军。由寒冷的北疆南下,直抵海南的陵水,继续我的军旅生涯。到处都是绿,无边无际的植物伴随无边无际的寂静,让人浑身突然松弛下来。”青岛诗人毛秀璞回忆在海南的岁月时充满了诗意。 “空气永远弥漫植物气息与花香。突然,黑暗中我看见一点光向我飞来,是萤火虫!”毛秀璞说,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萤火虫,过去只在诗歌里见到,诗人说它提着自己的灯,在为别人飞。夜太静了,我甚至听到萤火虫飞行的声音。就这样,我与一个南国小生命在人生一个关口相遇。黑暗里我看着它飞———时慢时快,飘飘忽忽,渐渐的,它把我当成了一个中心,在我眼前盘旋,似乎有意让我看清它。最后,我清楚看见它尾部拖着一缕细细的青烟———就这样,一个小生命,在黑暗中结束了自己。而将光,将自己最后优美的行程,留给一个初来海南的人。” 曾几何时,每到夏夜,在海南的河流和农田边,在城郊的树下广场,萤火虫漫天飞舞,荧光点点。记者近日在定安南丽湖参加单位组织的拓展训练的一天晚上,行走在度假村外的村落,看见有几只萤火虫在路边飞舞。但等我们走近时,它们却立即飞走了,在有月光的夜晚,它们带走了所有的诗意。 海南网友“大头鱼”在博客中写道:“海南的夏夜里充满了诱惑,每当我打完篮球,天色渐暗时,所在小区草丛、绿地和道路边,有时会看到萤火虫带着它的小灯笼在空中飞舞。又见荧火虫,童年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。”网友“ke/囿”还在网上,上传了海南大学城西校区萤火虫的视频。 海南发现9种未知品种萤火虫 “海南萤火虫没有消失,在我们调查的地方就发现了一部分种群。”付新华说,今年4月25日,他们在海口市美兰区演丰镇东寨港红树林保护区里发现了米埔萤,还发现了未知多光点萤。他们在定安县龙州村、昌江霸王岭森林公园、屯昌县坡心镇关朗村、儋州市热带植物园、保亭鹦哥岭、七仙岭、五指山市水满乡、琼中百花岭、琼海市会山镇国营东太林场等地,都发现了萤火虫种群。 说起海南那些美妙的小精灵,付新华如数家珍。他说,黄宽缘萤是陆生萤火虫,调查中发现在海南分布较广,雨林、山谷、稻田及村庄附近的池塘都有分布。它们发出固定频率的闪光,闪光为黄色;端黑萤也是陆生萤火虫,成虫飞行高度为3米-5米,发出黄色的单脉冲的闪光;疑似条背萤分布于屯昌县坡心镇关朗村、昌江霸王岭森林公园,是一种水栖萤火虫,主要栖息于水稻田中,闪光为单脉冲,闪光间隔大约为2秒,颜色为黄色,该种类属濒危;大端黑萤主要分布于五指山市水满乡、昌江霸王岭森林公园、琼中百花岭,是一种陆生萤火虫,飞行高度在3米-6米之间,发出黄色的快速单脉冲的闪光;白尾熠萤分布在乐东尖峰镇尖峰岭等地,为陆生萤火虫,发光是黄色的多脉冲的闪光,闪光的间隔约1秒,飞行高度在2米-6米之间,多栖息于雨林灌木的树枝上面;拟纹萤分布在保亭七仙岭等地,为陆生萤火虫,多栖息于雨林的蕨类植物上面,发出快速、连续的黄色单脉冲闪光,飞行高度在0.2米-6米之间;黄额熠萤分布于昌江霸王岭森林公园,是否是水生还不清楚,成虫发出黄色的闪光;金边窗萤分布于屯昌县坡心镇关朗村等地,为陆生萤火虫,发光为黄绿色,发光模式为长亮…… 付新华说,在海南的调查中,他们还在定安县龙州村等地发现了未知的突尾熠萤,在乐东尖峰岭发现未知窗萤幼虫,在海口市美兰区演丰镇东寨港红树林保护区发现未知多光点萤,在陵水黎族自治县吊罗山自然保护区发现未知短角窗萤,在琼中黎母山发现未知垂须萤等。总计发现了15种萤火虫,其中9种未知品种。 萤火虫只喜欢优质的自然环境 萤火虫依生活环境区分为陆栖和水栖两大类,前者占大多数。“萤火虫生命特别脆弱,一般的成虫只能生存十来天。它只喜欢植被茂盛、水质干净、空气清新的自然环境,一旦植被被破坏、水质被污染、空气变污浊,它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”付新华认为,海南生态环境全国一流,这样的环境适宜萤火虫生存。 对于这个小生物的前世今生,付新华一直津津乐道。萤火虫是鞘翅目萤科昆虫的通称,全世界约2000种,中国大约有200-300多种。萤火虫发光,主要在于它有一种萤光素酶蛋白质,它能催化萤火虫萤光素在三磷酸腺苷(ATP)与镁离子的共同作用下发出萤光。萤火虫的幼虫也会发光,主要目的是起到警戒天敌的作用。但成年之后,萤火虫的萤光闪烁还在求偶过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。 “我很丑,可是我很温柔。虽然我发出来的光是那么微弱,可是足够点燃内心的希望。”被称为“国内研究萤火虫第一人”的付新华,说起萤火虫时,感性的语言中,透露着专业的理性,“萤火虫幼虫是那么的丑陋,乍一看还会吓一大跳。但这小家伙却是依靠这光进行生存的,黑夜中的捕食者见到这光,联想以前误食后的难吃和呕吐,纷纷避之。但这神秘的光深深吸引着我,寻萤的路途中,发现各地的萤火虫越来越少,就像我的孩子们一个个地走失一样,我的内心像刀割般痛楚。” 除了“囊萤映雪”的佳话、“夜光流萤”的诗意,萤火虫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价值。付新华说,萤火虫的幼虫以捕食蜗牛、螺类等动物为生,是这些农作物害虫的主要天敌。在他看来,萤火虫的存在,还表示了一方水土的良好生态面貌。 “国家现在把文明生态建设提到了突出位置,非常有利于萤火虫等生态物种的保护,完全可以让萤火虫成为美丽乡村的使者。”付新华认为,海南正在加快国际旅游岛建设,谱写美丽中国海南篇章,理应保护好这些小精灵,让它们为美丽海岛平添亮色。 海南可发展生态赏萤乡村游 海南目前正在做强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业,计划到2016年创建100个“美丽乡村”。把休闲农业、乡村旅游和民俗文化结合起来,推动农业与旅游、文化的融合。建设百家休闲农业示范点和百家观光果园,力争到2016年营业收入超500万元的休闲农业企业30家,休闲农业营业收入年均增长10%以上。 “海南保护生态,可以倡导生态赏萤,发展美丽乡村的旅游产业。”付新华认为,海南不妨通过生态赏萤,发展乡村旅游。 付新华认为,真正意义上的新农村建设,不应只是建造整齐划一的农家别墅,移栽一些名贵花木去美化乡村。萤火虫作为文明生态的衡量指标,在当地的种群活跃数量,可以作为海南放心农产品和美丽乡村的一个评价参考标准。 目前在台湾地区,生态赏萤已成为一张乡村旅游名片,很多台湾的小山村都会把萤火虫作为一种生态指标。内地云南西双版纳等地,生态赏萤的效果都很好。 每年七夕临近,一些网站上大批卖家开始贩卖“活体萤火虫”,每只萤火虫的价格在4元左右。记者采访海南买家时了解到,他们收到的萤火虫大多在运输途中就“奄奄一息”。最近青岛中山公园为了让人们也能在城市里看到萤火虫飞舞的情景,从广西引进了一万只萤火虫,然而这些小虫在青岛仅待了3天就死去了一半。在付新华看来,人们买萤火虫的钱不如用来改善环境。 付新华说,他要在中国培育出几个萤火虫的美丽乡村模式。希望萤火虫能为农民带来切实的利益,农民能利用萤火虫提升农产品的价值。 采访中,省国土资源厅相关负责人对付新华提出的生态赏萤给予肯定,认为这是保护海南生态环境的一个新举措,而且对保护海南生物多样性十分有意义。 “萤火虫就像爱情,不要在失去之后才去珍惜。”面对萤火虫物种的减少,付新华从心底发出呼吁,“寻找它们也就是寻找我们自己,保护它们也是在保护我们生存的环境。”(记者 光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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